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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血統裡有一半來自遙遠的一方,海的另一邊,她的海不像太平洋那般寬廣,但對她來說,在海洋的彼方是她最親最親的故鄉。那個從未謀面的未知故鄉。

「妳在想甚麼呢,小湘?」

母親用著生硬的中文問道,她搖搖頭,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空。母親的故鄉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呢?好想去看看喔……

「吶,媽媽。」她出聲喚著,正低頭做著手工的女人抬起了頭,「海的另一邊是甚麼呢?」

「海的另一邊啊……」女人放下手中的東西,起身走到她身旁,「海的另一邊,是媽媽的家喔。」

她用母語這麼說道。

媽媽的家啊……她望著藍天,那個地方是否也像這個海島一樣,被一波波溫柔的潮水擁抱著呢?她突然好想好想去看看喔。

「媽媽,」她再度出聲,女人沒有抬起頭,只淡淡地發了個疑惑的聲音,「等我長大,媽媽一定要帶我去海的另一邊看看喔。」她如此笑著。

「好啊,等小湘長大了,媽媽一定帶妳回家看看。」女人露出溫柔的笑,黝黑的臉上盡是滿足。

「嗯,一言說定囉。」

一言說定了……

 

 

江初礿輕輕睜開眼睛,搔了搔略顯凌亂的頭髮,他坐直身體望了望四周。遊覽車上吵雜聲不斷,同學的笑鬧戲語和音響放出的音樂相互交織,成了一段沒有任何節奏可言的進行曲。

「啊,初礿你醒囉?」坐在他隔壁的同學─吳文哲第一個發現,不大不小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整台遊覽車。

「是啊……我醒了。」

江初礿尷尬地笑了笑,坐在前方回過頭的同學紛紛將頭轉回去,繼續著熱鬧的搖滾流行歌。江初礿呼了口氣,打開礦泉水灌了口。

時節入秋,雖然早晚都明顯起了涼意,但白天依舊炎熱。江初礿抹了抹嘴,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。

趁著中秋連假,他們班決定辦個三天兩夜的出遊日。原本預定在八月中旬出發,但因為某些原因而一直順延,再加上九月初哲海跟亞欣的離去讓全班的氣氛降到最低點,為了振奮同學們的心情,班導師提出了出遊的提議,在過半數同學的支持下,班遊就這麼決定了。

地點──國境之南──墾丁。

「喔喔喔是海欸!」

坐在窗邊的同學怪叫著,接著一大夥人立刻湧到窗戶旁邊,指著隱隱露出的海洋,興奮盡顯露在他們未脫稚氣的臉龐上。

江初礿注意到坐在前方的女孩並沒有跟著大家一起湧過去,反而坐在椅子上,嘴角彎起一抹似乎是得意的笑。

鄧海湘微瞇著眼睛,聽著身後同學們的吵雜談話,她淡淡一笑,對於海,她比誰都要來的了解,畢竟海的另一邊有著她母親的故鄉。

「下車囉!」

當遊覽車在下榻飯店前停穩時,同學們紛紛以最快的速度拎起行李衝進飯店大廳,導師忙著卸下其他人的行李,至於班長跟副班長則忙著看顧同學,避免他們亂跑。

走進寬敞的飯店大廳,微冷的冷風立刻祛除了纏在身上的熱氣,也讓熱得快中暑的初礿得以休息一會。等到同學都認領完自己的行李後,班導師開始發下各組的房間鑰匙。

「欸初礿我,們先去房間放行李吧。」

吳文哲說,江初礿點點頭,提起不怎麼重的行李。跟他們同房的兩個同學也跟了上來,說說笑笑的走往右邊電梯。江初礿向前跨了幾步,卻注意到鄧海湘正站在大廳前,盯著外頭的海看。

「小湘,走囉。」

「……好。」鄧海湘應了聲,揹起行李袋就朝同房的女孩子們跑過去,搭上了左邊電梯。江初礿靜靜地站在原地,看著電梯門隔開身上纏著淡藍氛圍的海湘。

「初礿?」

「我來了。」他再度邁開步伐。

打開門,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寬闊海景。女孩們丟下手中的包包袋子,衝到落地窗邊就把窗戶給打開來。

每個房間都有個附設的小陽台,陽台上也擺著桌子跟椅子,似乎是讓人在夜晚睡不著覺時能到陽台上透氣看星星。望著興奮尖叫的同學,鄧海湘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,陽光照在她黝黑的皮膚上,襯出她比一般人略微不同的五官。

「吶吶小湘,等一下的行程是甚麼啊?」女孩子裡的其中一位問道。

「我看一下喔。」鄧海湘從隨身包包中找出行程手冊,仔細地翻了翻,「陽光沙灘比基尼?」

「玩水啦!」

她們歡呼著,鄧海湘露出無奈的笑容,會這麼寫的也只有那幾個男生了,當初把行程名稱交給他們還真是個錯誤,不過這樣也不錯啦,至少替這趟旅程帶來了不少歡笑。

「欸欸,剛剛班導打電話來叫我們先換好衣服,等等要去前面的沙灘上玩水喔。」某位剛接起電話的女同學說道,其他三人頷了頷首,開始著手換上玩水時要穿的衣服。

「哇喔,真不錯的海景呢!」

這是吳文哲打開房門後說的第一句話,接著他一把扔開背包,往鬆軟的床撲了過去。

「阿哲別鬧了,快點換衣服吧。」其他同房的男同學說,將上衣給脫掉,「等等就要下去集合了,這樣會來不及玩水。」

「好啦好啦。」吳文哲敷衍地說,從床上爬了下來。

江初礿露出苦笑,將身上的衣服換成T恤和排汗短褲。他抬起頭,卻發現窗外的陽台上坐著一名金髮的女孩,其他人像是沒看到般自顧自笑談著。江初礿愣了愣,走近窗邊將窗戶打開。

「怎麼了?」他低聲問道。

金髮天使搖了搖頭站起身體,白皙的赤足踩在陽台欄杆上,一點都不受強勁海風的影響。她輕輕向後一躍,身體便微微飄浮在空中。茉奈並沒有開口說話,只是一直用土耳其玉色的眼睛看著江初礿,接著她回過身,消失在後者的視線裡。

「初礿?怎麼了?」疑惑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,江初礿眨了眨眼睛,搖搖頭,「沒甚麼。」

沒來由地,他突然想起纏在鄧海湘身上的淡藍色悲傷。

 

 

猛烈的陽光無情撒下,一大群約二三十個年輕人正以掃千軍的氣勢朝著海灘衝去,一路上不時聽見女孩們抱怨會曬黑和沙子好燙的聲音,但這都不是重點。

「衝啊!」

不知是誰先喊出這句話,幾個男同學發出奇異的吼叫,用力朝著翻滾的海水踩下去,接著便聽見有人跌倒的淒慘叫聲。似乎是從慘叫開始,整個沙灘上充斥著年輕學生的嬉笑聲,同學們笑著鬧著,互相潑水玩樂,甚至還有人直接躺在地上,讓沖上岸的海水浸涼整個身體。

幾位怕曬黑的女學生則是向飯店借了傘,立在沙地上就坐著開始聊起天。江初礿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水,順便仔細看著沙灘上四散的貝殼碎片和螃蟹洞,接著一把清涼的海水往他身上招呼去,讓他整個背後都濕透了。

「你很無聊啊?」笑著的女孩子聲音響起,江初礿回過頭,只見鄧海湘笑嘻嘻地站在他後面,手裡掬著一把剛挖起的爛泥砂。

江初礿心裡突然起了不好的預感。

「去吧!」

「喔哇!」

江初礿驚險地閃過爛泥砂,趁跌倒在地的時候也順便挖起一坨,「看我的!」他往鄧海湘身上丟去,後者輕鬆地躲過,順道又補了一記波動泥巴拳。

「初礿我來了!」

吳文哲大喊,啪沙啪沙地踩著海水衝過來,不過下一秒他就被泥巴擊中,宣告陣亡。同學們紛紛加入泥巴戰局,彼此間玩的不亦樂乎,甚至波及到岸上的女同學,惹得她們邊尖叫邊閃躲飛來的泥沙。

鄧海湘笑著跑著,顯得比平時還要興奮許多,江初礿不甘示弱的回擊著,眼裡卻十分清楚地映著那圍繞的淺藍。

這一次是海湘嗎?他分心想著,接著被一坨泥巴砸中。

時間的輪軸漸移,轉眼間,太陽落到了海平面上,依舊炎熱的光照在大夥臉上,感覺暖洋洋的。雖然流著汗,但每個人嘴角都噙著笑,踏著疲憊的腳步走回飯店。

換過了衣服,今晚的晚餐由學生自行解決,先前在教室分好的組別基本上沒甚麼用,一到夜市就各個作鳥獸散,管他甚麼組別的。

「算了……不要到時候找不到人就好。」

班導師摀著臉,頭上掛著好幾條黑線。江初礿苦笑了下,也轉身走進人群裡,而茉奈不知不覺中出現,像沒事般飄在他身旁。

走著走著,茉奈突然停下了腳步,「怎麼了?」江初礿問道,順著茉奈的視線望過去,只見鄧海湘站在某個攤子前,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。

「……」

鄧海湘捏著下巴,她已經站在這裡猶豫了好半晌都還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買。在她面前的攤子正煎著煎餅,飄出香濃的味道,而她對於這種味道並不陌生。

「麻煩給我一份煎餅。」終於,她下定決心說道。

「好。」

攤子後的女人開始動作,只見她熟練的將粉漿倒入鍋裡,包入餡料後蓋上鍋蓋。食物熟成的氣味飄出,讓鄧海湘忍不住嚥了口唾沫,她突然好想念母親的越南煎餅喔。

「好了,妳的越南煎餅。」女人將餅摺成半月形並裝入紙袋,笑吟吟的將袋子交給海湘。望著眼前跟母親有著同樣黝黑皮膚的女人,鄧海湘接過紙袋,臉上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。

她是新臺灣之子,母親是遠從越南嫁來台灣的女人,也就是俗稱的外籍新娘。從小她就常常因為五官和膚色而引來其他人的目光,不管到哪裡都有人會盯著她看,鄧海湘不懂,她也是人,也會說中文,為什麼那些人總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看她跟她母親?

「海湘?」她回過頭,只見初礿站在她後面,嘴角掛著笑,「一起走吧?」

「嗯。」

夜市裡人潮蜂擁,鄧海湘用最快的速度填飽肚子,急著鑽出這個幾乎讓人窒息的地方。不只因為人多,同時也是因為她特別不一樣的臉龐。

江初礿緊緊地跟在鄧海湘身旁,她真的很靈敏,就像貓一樣。不過會跟這麼緊也是有原因的,因為他是路癡。

「呼,終於鑽出來了。」

鄧海湘鬆口氣,放慢了腳步。現在他們已經遠離了夜市的人潮來到了鄰近的空曠海灘,鄧海湘慢慢地走著,看著微暗的海洋,台灣南端的海是巴士海峽,跟她的另一個家之間還有一個南海呢。

「海湘。」江初礿出聲喚著。

「幹嘛?」鄧海湘心不在焉的回答,仔細數著月光下的貝殼碎片。

「我覺得妳的名字取得很好欸。」

她停下腳步,狐疑地望向江初礿。接著她走到初礿面前,將手放在他額上,「你發燒囉?」

「……沒有。」

「那幹嘛突然這樣說啊,會讓人誤會欸。」鄧海湘說,接著哈哈大笑起來。

「我是說真的啦。」江初礿追上她離開的腳步,「妳的名字真的取得很好啊。」

「那你說說看是怎麼個好法?」鄧海湘沒有停下步伐,依舊往飯店的方向走去。

「海的故鄉。」鄧海湘停下腳步,回頭看著江初礿,「妳的名字,有妳母親的期望。」

「……是嗎?」

她再度邁開腳,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。

 

 

那是甚麼意思?她不懂,為什麼江初礿要那麼說?鄧海湘沖掉身上的泡沫,看著鏡子裡的自己。

因為混血的關係,她的膚色比一般人來的深,五官也比較立體一點,能明顯看出是個混血兒。因為這個原因,她從小就接受比一般人還要多的注視,然而當那些人看到她母親出現時,目光就變得不一樣了。那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,她也說不上來,只是打從心底的討厭人們的注視。

說注視,不如說歧視比較恰當。

「算了。」鄧海湘搖搖頭,穿好衣服後便走出浴室。

時間推移至半夜,鄧海湘躺在床上卻怎麼樣都睡不著,初礿說的那些話讓她很在意。鄧海湘小心翼翼地爬下床來到窗邊,夜晚的海顯得很平靜,月光照在海面上顯得瀲灩粼粼,她抬起頭,星辰就在她頭頂閃爍,或許是因為鄰近商街的關係,星星並沒有特別明顯。

「海的故鄉嗎……」

她喃喃念道,接著一連串熟悉的歌聲飄進她耳裡,鄧海湘僵了下,那是她母親常常哼給她聽的搖籃曲,同時也是越南的傳統曲調。

鄧海湘四處張望,她往旁邊房間的陽台看去,只見一名穿著藍衣的金髮少女坐在欄杆上,嘴裡唱著歌曲。熟悉的文字曲音傳進她耳裡,勾起了小時候的某些記憶。

「妳是誰……」

女孩停下歌聲,稍稍偏過頭看著鄧海湘,她清澈的土耳其玉色眼睛直直望進後者眼裡,讓她想起了那片藍綠色的海。

「妳……」

一陣風襲來,吹亂了鄧海湘的頭髮,也吹的她睜不開眼睛,等到風平息了之後,她消失了。

鄧海湘錯愕地瞪大眼睛,那名金髮藍衣的漂亮女孩從她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。她愣愣地站在原地,直到再度吹起的風激起一陣寒簌,鄧海湘才轉身踏進房間內,關上了落地窗後拉起窗簾。

茉奈輕輕地從底下飛起,浮在窗戶外頭。她金色的髮絲隨著風飄揚,淺藍色的衣裙也被風吹的獵獵作響,她回過身,朝向飯店另一邊飛去。

江初礿是在半夜被吵醒的,他揉著惺忪的眼慢慢從床上爬起來,他小心地不吵醒其他同房的三個人,獨自拉開窗簾。柔和的月光照入,在陽台的欄杆上坐著歌唱的悲傷天使。

「茉奈?」江初礿輕喚著,茉奈停下歌聲,看著關上窗戶的他,「怎麼了?」

「目光。」她依舊吐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話語,但這只有江初礿懂得如何去解釋,「她想回家。」

「回家?回台北嗎?」

「不是。」茉奈搖搖頭,伸出白皙的手指著海的彼端,「海的故鄉。」

「故鄉……」

江初礿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,接著沉默不語,「兩個海之後的家。」這是茉奈最後說的話,她站起身體,緩緩浮起後便向上飛去,消失在初礿的視線裡。

「兩個海之後的家……那是甚麼意思?」江初礿喃喃道。

翌日,他們搭上了遊覽車準備離開墾丁,當初的行程是先一路衝到屏東再慢慢往上玩回來,為了能在時間內走完全部的行程,他們不能有任何延遲。

「都上車了嗎?」導師點了點名,確定所有學生都上車了之後司機發動了遊覽車,離開墾丁的海洋。

鄧海湘靜靜望著逝去的藍海,這是她最靠近故鄉的一次。在台灣的最南端,只隔著兩片海。

江初礿滑著手機,剛剛他連上了網路,目前正在搜尋引擎打著他需要查詢的資料。台灣南端的海是巴士海峽,那麼兩個海是指甚麼?

答案其實很簡單。

他叫出了世界地圖並放大亞洲部分,在台灣南部的巴士海峽下方有著一堆島嶼國家,但江初礿並不覺得那就是答案。他想起了昨晚鄧海湘猶豫不決的攤位,然後他將目光移到了那裏,兩個海之後的家──越南。

他們在台東的某一景點下車遊覽,雖然下車前導師再三提醒同學要跟著組別活動,但做鳥獸散的也不在少數,很快的,班導就放棄了。

鄧海湘選擇一個人走,她的臉已經引來一些其他的目光了,那些她很厭惡的眼神。

小時候的她不懂為什麼母親三兩天就要換工作,她也問過,只是當她母親聽完之後臉上卻露出了悲傷的表情。長大後的她懂了,不是她母親沒有能力,而是那些人不給她母親機會。

為什麼?只因為她的故鄉,還有她嫁來台灣一輩子註定要背的稱呼──「外籍新娘」。

越南並不是個非常落後的國家,他們該有的都有,經濟也正在慢慢起飛,可為什麼當人們聽到她混合的血統會露出那種表情?就像她是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一樣,用著令人不舒服的眼光看她。落後、低下、髒亂,那是鄧海湘從人們眼裡解讀到的訊息,在在都透露出為什麼妳會在這裡的疑惑,還有歧視。

「海湘。」她回過頭,只見江初礿追了上來,慢慢的走在她旁邊,「你要幹嘛?」鄧海湘心不在焉地問道。

「對不起。」

「啊?」江初礿沒來由的道歉,讓鄧海湘措手不及。

他……幹嘛道歉啊?是因為昨天晚上說的話嗎?可是她不怎麼在意啊……好吧,是有點在意。

「你幹嘛道歉啊?」

「我們這些人給妳跟妳母親造成很大的壓力對吧?」

「呃?」

鄧海湘一愣,他想說甚麼?江初礿緊緊凝視著她,眼神完全沒有飄離。

「歧視的目光,討厭的目光,我們也很討厭被人這樣子看,可是卻完全沒有同理心的用這種眼神看著妳們,這樣的感覺很難受吧?」

「……你想說甚麼?」

「我只是……想替那些人跟妳道歉而已,讓妳們長久背著那種壓力還有歧視性的稱呼跟目光,真的很抱歉。」

鄧海湘看著眼前微微低頭的男孩,臉上泛起複雜的表情。她知道初礿在說甚麼,雖然他表達的不是很好,可是她懂。

「欸,初礿。」她開口,迎向男孩疑惑的目光,「我想回去看看欸。」

「回海的彼端嗎?」他輕聲問道。

「是啊。」鄧海湘轉過身,看著潺涓上流的水,「我想回去那裏,畢竟那裏的人跟我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啊。」

「……是嗎?」江初礿淡淡的笑了。

「喔對了,」鄧海湘像想到甚麼般看著江初礿,「你說我的名字取得很好,怎麼說?」

「那個啊,」江初礿勾起彎笑,「妳的名字寄託了妳母親的希望。」

「希望?」

「嗯。」江初礿避開她投來的眼神,看著台東蔚藍的天空,「鄧海湘,回去海的故鄉啊。」

「回去……故鄉?」她愣了愣,接著笑了起來,「這樣啊……」

小時候她還跟媽媽吵過名字呢,說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,感覺有點俗氣。當時的母親只是淡淡一笑,然後摟著她,現在她懂了。

「謝謝你,初礿。」鄧海湘笑了。

江初礿也揚起嘴角,撇著在他身後漂浮的茉奈,從頭到尾茉奈都沒有說任何一句話,那些都是他自己想自己說的。老實講還真有點緊張,

看著圍繞在海湘周圍的淡藍色氣氛逐漸淡薄消失,最後完全看不見。江初礿瞄了茉奈一眼,後者臉上是一貫的表情,卻輕輕露出笑容。

她輕輕蹬了下,身子便快速向上飛去,淺藍色的衣服融進天空,麥金色的髮也像陽光般耀眼。「下一個悲傷的人……又在哪裡呢?」她低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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